还记得十年前《步步惊心》刚开播那会我才上中学，那时候穿越剧也才刚刚流行起来，观众对于这类题材剧自然充满了猎奇心态，如果只是单看《步步惊心》当年的播出数据无疑是很成功的：平均收视1.15，是同时段电视剧收视冠军。
不过，若要拿来和同一年爆火的另一部穿越剧《宫》对比的话，《步步惊心》无疑差了一大截，《宫》播出后的平均收视率高达2.43，以我当时的亲身经历来看，《宫》在我们班上的讨论度远远高于《步步惊心》。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被定义成“雷剧”的《宫》鲜少再有人提及，反而是《步步惊心》的后劲续航了一年又一年，从2016年韩国买下版权翻拍成《步步惊心·丽》，到如今网友总结的“每逢下雪必是重温《步步惊心》时”论，豆瓣近25万人打下8.4分的《步步惊心》，为什么会有如此巨大的“长尾效应”呢？
穿越题材剧的悲情内核
从某种程度上而言，我们熟悉的穿越剧天生就拥有爽剧的基础，无论是《寻秦记》、《穿越时空的爱恋》、《神话》还是《宫》，都是现代人穿越到古代，带着“已知”的视角见证历史。其表现形式大致可以分为两种，一种如《寻秦记》中的项少龙，用自己的现代学识获得生存的优势，后来的大部分穿越剧都沿袭了这个生存模式，比如近两年爆火的穿越剧《庆余年》，现代人范闲和叶轻眉都是古代的风云人物。
另一种是丰富穿越本身的可看性，以主角的穿越线为基础，增设另一条影响主角命运的穿越线。比如《穿越时空的爱恋》中同时穿越的小丸子和张楚楚、《神话》中的易小川和高要、《宫》中的洛晴川和良妃等等。
从形式上看，《步步惊心》属于前者，主角马尔泰若曦也确实凭借现代人的优势在古代平步青云。第一重优势，是灵活运用自己从现代累积的知识，比如制作现代甜点讨康熙欢心，用现代诗《沁园春·雪》恭维康熙等；第二重优势，是洞悉历史轨道的前提下，步步为营谋求生路。剧中有提及，虽然若曦一开始属意的是八阿哥，但她知道最后登上皇位的是四爷，所以在初遇时就下意识地迎合四爷的喜好，乃至被康熙指婚后，主动找到四爷投靠；第三重优势，在于她领先所在所处环境三百年的思想，她可以和阿哥们肆无忌惮喝酒作乐，也可以和不同阶层的知己肝胆相照，更有冲破封建思想的勇敢无畏，自然也能获得多方青睐。
单看这一特征，《步步惊心》确实符合“爽剧”的逻辑，可它却是以悲剧收尾，整部剧的氛围毫无爽感，只有一步步加深的哀伤。年幼时看《步步惊心》，无法理解为什么剧中每个人都无法得偿所愿，更无法理解为什么若曦就不能和其他穿越主角一样大杀四方，所以在当年，我宁愿选择一切都如我所期望那般发展的《宫》。回过头来再看，《步步惊心》完全拍出了穿越题材剧的内核，其精髓在于一个拥有现代思想的人如何在封建社会努力抗争却又不得不顺应历史接受命运的宿命感。
历史无法被改变，若曦知道所有人的结局，却唯独不知道自己命运，穿越者的无助和迷茫在若曦身上得到了最大化的体现。一开始她把自己视为历史的见证者，宫中风云于她而言不过是一出既定结局的戏，作为一个“局外人”，她只需要静候一切；康熙第一次下旨赐婚是若曦命运的转折点，也是她第一次意识到封建制度下的身不由己，至此，她慢慢走入了这场戏，变成了推动历史的“局内人”，那些原本是现代人自带的优势，也转化成为了若曦悲剧的源头，一次次抗争，一次次失败，最终无力认命，直至油尽灯枯。
若曦的命运，或许原本就是穿越者的悲剧宿命，平白无故来到一个不属于自己的时代，被迫套上一个古代的身份，从反抗到驯化，心灰意冷耗尽一生。
塑造了饱满的人物群像
仅围绕穿越者的“宿命论”，《步步惊心》显然不会成为经典。它值得回味十年的地方在于封建制度下的群像刻画，遵循历史的同时，对每一个重要角色精心雕琢，身处制度的牢笼中，他们的一举一动、喜怒哀乐背后都有站得住脚的动机，这种立体的角色刻画方式是许多人能一遍遍重温此剧的基础。
《步步惊心》中没有绝对的好人坏人阵营，着重凸显的是他们可怜可叹的一生。比如“九子夺嫡”政治背景下的几位主要人物，四爷、八爷、十三爷、十四，身处帝王世家，谁都无法在争权漩涡中独善其身。
四爷自幼谨慎，从不向任何人袒露对皇位的渴望，一来是自知没有宠爱傍身，二来是深知锋芒毕露必受其害，若曦的出现给了四爷争权的最大动力，但当四爷摇身变为雍正帝，骨子里多疑谨慎的性格却变成了横插在二人之间的屏障，随着若曦的香消玉殒，四爷的余生也将在无尽的自责与悔恨中度过。
八爷因出身卑贱，对皇位有着异于常人的渴望，这份渴望凌驾于对若曦的情谊之上，当若曦要他在皇位与爱情之间二选一时，他的选择并非是不爱若曦，而是无法理解为何二者不可兼得，比起果决，更多的是无措。
十三爷和十四爷倒不见得对皇位有多虎视眈眈，两人都是认情大于权的人，若曦出现之前，十三爷是四爷唯一的贴心人，为了这份情，他甘愿顶罪被囚禁十年，也是为了这份情，十年后兄弟相见，十三爷未免落人闲话，遵守了臣子的“责”；十四爷从未想过主动夺权，从一开始只是在尽自己分内应尽之责，既受康熙赏识，就不负所望，当他凯旋归来发现朝堂变天，也便出于对若曦的信任，从此收敛锋芒。
总体来说，男性角色不过是因立场不同，被迫裹进命运的洪流中，很难说谁对谁错，而女性角色的立场则是落在男权背后的爱恨嗔痴，其出发点都在于忠于自己的心，她们虽出身不同，但在面对爱情时同样真挚勇敢，八爷的明慧、十爷的明玉、十三爷的绿妩、九爷的玉檀，为了心中所爱，她们有所放弃，更有所坚守，这些女性角色的构建，为这部剧增添了一份难得的暖意。
众演员高光时刻的留念
最后想简单说一说的，是这部剧播出后对演员们的加成，以及演员们对剧的反哺。
《步步惊心》爆火后，演员们也各自凭借这部剧迎来了事业高光。刘诗诗因剧提名白玉兰视后，最终斩获白玉兰人气女演员奖，前后共拿了大大小小十多个奖项，从此成功跻身内地一线女明星的行列。
老牌港台艺人吴奇隆、郑嘉颖也迎来了事业的二次翻红，随着身价大涨，吴奇隆邀约不断，一路从钦定男主角晋升为了投资方；而郑嘉颖的人气也爆火异常，据说当年郑嘉颖在北京参加商业活动,围观的热情观众几乎挤爆商场，随后几年也攻占了内地影视剧市场。
至于林更新、袁弘、叶祖新等新人演员，也通过这部剧完成了从默默无闻到有名有姓的人气转变，特别是林更新，走红后迅速牵线徐克、张艺谋、周星驰等名导，“九亿少女的梦”由此诞生。
当然，除了能从《步步惊心》中追忆这些演员的高光时刻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因素，在于这部剧成就了刘诗诗和吴奇隆这对模范夫妇，剧中那些留白的遗憾，都在现实生活中得到了幸福的回音。
总体来说，《步步惊心》是国产穿越剧的巅峰之作，我们也由衷地希望，它不会是最后的辉煌。